钱文之美：古钱上的文字书法知多少？

中国古钱之美包括材质、形制、钱文三方面。与西方货币在形式上有区别，中国古钱极具个性的文化特征——以文字为主。

古钱取材之广泛，从原始贝壳，泥土，鹿皮，到纸张金属面目繁复，超乎今人想象。其次是形制之美。原始贝壳产生于自然，刀、戈币布币蚁鼻钱形态各异。秦以后的方孔圆钱反映了国人天圆地方的宇宙观。

贝币

钱币上的文字称钱文，钱文之美主要体现在书法艺术方面。

自古书法有三难：篆刻难、书匾难、制钱文难。其实印文和匾文的难处，在于书法中所说的“大字难于结密而无间，小字难于宽绰而有余”，出自唐代楷书四大家之一的欧阳询《三十六法》这句话。

疏与密虽是技巧的两种手段，在审美意义上则是一种体格与境界。而钱文受外圆内方的形式束缚，其布局结构的难度远远超过印文和匾文。

金错刀币

东汉王莽的金错刀币面文为“契刀五百”、“一刀平五千”。“一刀”二字用黄金嵌成。据说北宋文人刘敞也是钱币收藏家，一次邀请诗人梅尧臣喝酒。他拿出珍藏的齐大刀和王莽金错刀展示助兴，梅尧臣见之拍案大声叫好，写诗以记此事道：“探怀发二宝，太公新室钱。次观金错刀，一刀平五千。精铜不蠹蚀，肉好钩婉全。”“肉好钩婉全”即赞其文字隽美，成为此币被钱币收藏者当做至宝的原因之一。

钱币文字数虽然少，但其具有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。

△钱文书法篆、隶、真、行、草等丰富多彩，堪称各朝各代的书法佳作。

宋代文化繁荣，钱币中字体数量最多。宋神宗元年开始铸造的元丰钱，有篆、隶、楷、草四种书体。其中隶书的钱文沉着豪迈，据说是苏东坡的手笔，所以被称作“东坡元丰”.

东坡元丰币

从钱文角度看， 王莽所铸的“货布”币用“悬针篆”，字型精美是“玉箸篆”的别体。悬针篆书体在战国时就出现了，只是那时还没有这个名字。

有一种说法认为，悬针篆的首创者是六七十年以后的曹喜。但也有一种推测，有人分析翁树培《古泉汇考》中说：“‘货布’二字细直如针，莽钱中之最精者”，考证王莽留下来的书迹结体呈纵势，长方、上密下疏，认为悬针篆的钱文可能就是王莽所书，这悬针实质“竖画收笔出锋”，锋就像钢针倒悬一样。大布黄千、货泉也是精美的悬针篆。

古钱采用九叠篆体的只有“皇宋通宝”和“泉府元神”两枚，为古钱书法一绝。九叠篆体是宋代官印通常使用的一种印文书体，篆文在印面上布局饱满，舒展美观，笔画圆转盘曲，后人称为“九叠篆体”。

该钱币书法书写者无从考定，字体坚挺秀丽，刚柔并济，当为书法大家的墨迹无疑，后世对此钱文书法大为允赞：此钱罕见昔贤磋，赝鼎从兹耀各家。为揭生龙活虎笔，允宜博得一时夸。

皇宋通宝

△起源：中国古钱上镌刻文字的历史，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。

当时的钱币文字并不刻意追求书法艺术效果，而是自然流露出金文特有的明快质朴之美。

司马迁在《史记·平淮书》中记载：“及至秦，分一国之币为三等，黄金以镒为名，为上币；铜钱识曰半两，重如其文，为下币；而珠玉、龟贝、银锡之属为器饰宝藏，不为币。”

秦始皇统一后，规定以外圆内方的“半两”钱成为全国统一的法定货币。这种钱币上的“半两”二字就是由宰相李斯书写的。作为一个杰出的书法家，李斯在书法史上一个突出的贡献，是他把先秦各国的文字统一为规范的小篆。这种小篆后人一般称之为“玉箸篆”（箸是筷子的意思）。“玉箸篆”的特点是笔画如锥刻石般纤细有力，拐弯为圆角匀称端庄。

秦半两钱的钱文书法达到了很高水平。从李斯遗留下来的碑刻，以及“半两”钱文看，他的书法笔力雄劲，对后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。其形状外圆内方无内外廓，篆书“半两”二字分列于穿孔两侧，钱文凸起。

秦半两钱

△花式钱币文的吉字钱

北魏末年皇帝元子攸担心国家的前途和命运，便和大臣商议起个安定的年号。于是于公元528年底改年号“永安”，铸行“永安五铢”为名的货币。其中有不少为背上“土”字，又称吉字钱，既为标示又图吉利。后人利用汉字偏旁结构进行文字组合游戏，将钱文释为“唯吾知足”，把“五”、“佳”、“止”、“矢”四字同铜钱中间的方孔当作“口”字使用。

△钱币文的多种语言文字

汉代属西域都护府的龟兹国有文字，龟兹五铢仿汉五铢形制造，铭文为汉文和龟兹文合璧，已发现万枚以上。突骑施钱上书栗特文，为唐朝西域地区所铸。

公元260年忽必烈建都上都，授职其老师八思巴创制文字。八思巴将藏文字母拼写成蒙文发音，就成了一种新型的文字——八思巴文，并用该文字书写钱文。

1616年，努尔哈赤称帝国号金，铸天命汗之钱和天聪通宝钱，该钱文为满文，相传为额尔德尼所书，包括后期钱背面文字。

△系出名门的钱币文，大概是受到李斯亲自书写钱文的影响，秦朝之后的钱文大多出自达官贵人或书法名家之手。

一，皇帝在钱币上题文的“御书钱”。由擅长书法皇帝书写的钱文，通常称为“御书钱”。

淳化元宝

从目前的史料看，第一位书写钱文的皇帝是宋太宗赵炅。他亲笔题写了楷、行、草三种书体的“淳化通宝”钱文，钱文中出现草书也肇始于此。

当第一批御书钱铸成后，宋太宗将它们分赐近臣，以表示关怀。大臣王禹偁的也分到了一枚。不久因故贬职，他便写了一首诗聊以自慰：“ 谪官无俸突无烟，惟拥琴书尽日眠。还有一般胜赵壹，囊中犹贮御书钱。 ”这“御书钱”指的就是“淳化通宝”。

后来，宋太宗改年号为“至道”，于是又写了“至道元宝”钱文。米芾赞评曰：“ 真造八法，草入三味，行书无对，飞白入神。”　

宋徽宗书有大观、崇宁、宣和钱的瘦金体钱文 ，皆为精品。宋真宗亦善书，祥符年间曾在洛阳龙门石窟书《龙门铭》石刻。《龙门铭》中字体与祥符钱文相似，认为祥符通宝为御书，也有人认为咸平、天禧钱均为宋真宗御书。

二，书法名家之手的钱币文。

宋哲宗元祐年间司马光和苏东坡用篆、行两种书体写过“元祐通宝”对文钱。所谓对文钱，就是指钱币的大小、重量完全一致，只是书体有所区别。　

元祐通宝

三国时著名书法家皇象书东有吴“大泉五百”钱文。北周时期的“布泉”、“五行大布”、“永通万国”等钱币上的文字都是玉箸篆的精品，被称为北周“三泉”，其中的“永通万国”被称作“六朝之冠”。

五代南唐大书法家徐铉书“开元通宝”、“唐国通宝”。唐高祖武德四年铸行的八分隶书“开元通宝”，就是由初唐书法大家欧阳询手书。

宋“泰和重宝”钱文，是由当时北方一流的书法家党怀英书写，字体潇洒典雅，精纯俊美，篆法圆熟流畅，凝重平稳。无论是书与刻都是上上之选，被称为玉箸钱文的极品，其完美精整的程度堪与现代的机器制币相媲美。

泰和重宝

大观通宝钱文为北宋著名书法家米芾所书，金元时铸。根据《钱币考》中所载，和戴熙《古泉丛话》亦引刘青园所言“周伯琦所书，其说出自何梦华”，何梦华为乾嘉年间金石藏家。《近光集》也证实，周伯琦奉旨书写至正之宝钱文。

咸丰通宝小平铁钱上的文字传说是著名画家、书法家（道光时的翰林）戴熙书写，铁画银钩，遒劲有力，所以现在一般称之为“戴书咸丰”。戴书咸丰铸有通宝、重宝。

不过达官名人们对书写钱文也并非都是“来者不拒”的。在咸丰年间，有人请寿阳相国书写“咸丰重宝”钱文，却被他拒绝了。原来宋代奸相蔡京曾书“崇宁重宝”大钱，蔡京书“崇宁重宝”把崇字的宝盖与示字的一竖连成一笔，而不是“崇”字，当时人说这是“破宋”——破坏宋朝之意。宋徽宗半信半疑，命人把这批钱毁掉了。寿阳相国生怕因写“咸丰重宝”而破坏了自己的名声，故此不肯应承。

由名人名家题写钱文的现象，到明清中叶出现了变化。这时的钱文出自匠人之手，字体显得相对死板呆滞，不太讲究结构布局，书法艺术没有得到发扬光大。直到清代咸丰年间，如宝河局铸造的钱币，咸丰通宝、重宝、元宝才由书法家太史周尔墉所书，字体秀美俊，逸精美异常。

刀币

古钱文的书法，近年来逐渐引发书法爱好者关注，给人们指出了一条临摹学习古人书法的新途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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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 | 云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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